被放大的“虚荣”
“推门走进会议室,如果你是男人,别人看你穿的鞋,如果你是女人,就看你手上的包。”
这是陈小枚(化名)经常会遇到的情景。“为什么要拥有奢侈品?这就是原因。”
四年前,毕业于山东大学的陈小枚,从济南来到上海,进入一家咨询公司工作。现在,她拥有两只“高级包包”,一只爱马仕,一只LV。
她上班的地方在高档写字楼,平常也要参加一些客户组织的酒会。这让她迅速认清了形势:“不要穿得让人觉得你是一个newhand!(新手)”最近,她正打算去买一双Ferragamo(菲拉格慕)的女鞋,因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酒会等着她。
陈小枚说,身边的女伴也有去买A货的,也有节衣缩食两个月去买一件巴宝莉风衣的。不过,她认为“LOGO崇拜”的阶段已经过去,现在流行的是“圈子文化”,“要跟着你所在的圈子走。”
黄四维介绍说,就在去年,几乎是一夜之间,表盘超大的沛纳海品牌腕表悄然兴起。这个原为意大利皇家海军制作精密仪器和腕表的品牌商,在中国采取的就是圈子营销的策略,甚至吸引了一批原来劳力士、欧米茄的佩戴者。
“这就是圈子的力量。我知道的温州的一个圈子,如果不戴一块百达翡丽的表,是不好意思出门的。”黄四维说。
美国著名文化批评家保罗·福塞尔在《格调》(《class》)一书中介绍,在西方,皇室贵族血统成员是“公认的顶级阶层”,企业主则组成了“高级阶层”。一定程度上,皇室贵族承担着引导传统奢侈品的消费,而“高级阶层”和“有产阶层”则会追随,以“拥有奢侈品品牌而虚荣”。
显然,这种“虚荣”在中国被放大了。黄四维打了一个比方:“总经理用一个LV,过几天,副总也用上了,再过几天,秘书也用上了,再过几天,普通职员也用上了,最后,他发现前台都背LV上班了。这时候,总经理就觉得自己的LV不是LV了,最得意的是前台,我都背总经理级别的包了!”
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评论是:“奢侈品就是始终把人维持在乞丐状态,却给他做皇帝的错觉。”
英国《经济学人》杂志最近说,“日本人曾经被认为是最盲信的消费群体,而现在中国人大有取而代之的趋势。他们接受那些并不十分了解的知名品牌,并以自己的理解去消费它们。”
不过,陈小枚认为自己不在此列。“这尚在我的承受极限之内,虽说有些功利性在里面,可我对于奢侈品的历史和文化毕竟有所理解。”不过,她也承认,身边有些女伴为此受累。
相关数据显示,目前,中国奢侈品的消费主流群体过于年轻化,集中于25到45岁之间,平均比欧洲的奢侈品消费者年轻了15岁,比美国年轻了25岁。
资深媒体人石述思为此感到担忧:“用这种超过自身能力的消费来奖励年轻人,我们担心,自己国家未富先奢。”
“中国特色”
除了年轻人,奢侈品在官员圈的流行程度,也非常具有“中国特色”。
北京一家媒体曾随机抽取该市法院2005—2007年间审理的100件受贿案进行分析,结果表明,官员过年时收受的礼单中,轿车与房子分列第二和第三,名列第一的是“小件奢侈品”。
曾有媒体报道,登喜路中国区总裁瑟里加尔曾说:“登喜路一直是广受中国商人和政府官员喜爱的品牌。”
北京奢侈品经销商吴越(化名)说:“时代在进步,可是大家实在想不出一种彼此认可、能保值,同时对送礼者和被送礼者的品位都褒奖的东西。想来想去,奢侈品是现阶段理想选择。”
每年的春节期间是吴越生意最好的时候。他说,一般购买者和特殊买家的买法是不太相同的。一般购买者,大多都会精心挑选,有的还会和吴越讨论一下奢侈品本身在欧洲的流行趋势。而特殊买家则将商品按照价格分等级,15万左右是一级,8万左右是一级,5万左右又是一级,每一级买几个,包装要精致,价格标签一定要贴在醒目处。数好数量,直接交钱走人。
近几年,吴越的生意越来越好。他总结为自己店里的东西符合潮流:低调而奢华,LOGO不明显。
有评论说奢侈品在中国的历史使命是:“在市井买卖中充当货币等价物;在权贵交易时充当润滑剂。”
而李庆星并不认同这个观点。“站在弱势群体的角度,中国最缺乏的是制度,而不是找到一个怪罪的对象,把它骂一顿。奢侈品无罪,被异化的奢侈品可悲。”
一定程度上,奢侈品来到中国后被异化了,在一些“中国特色”的掩映下,绽放出一丝妖冶的光芒。